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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前言
第二章、童年:少年未识愁滋味
第三章、迁居: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四章、求学:江湖夜雨十年灯
第五章、情逝:此情可待成追忆
第六章、工作:落魄江湖载酒行
第七章、结语:拈花一笑万山横
第一章、前言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
——苏轼
写点东西的想法由来已久,但迟迟没有付诸行动。事务繁忙也许只是一个借口,自己的心一直无法沉淀下来,也许才是问题真正的症结所在。
回忆过去是一件劳心伤神的事情,总有些事或有些人你不愿再提起,但要忘记过去,似乎又是难上加难!
但过去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也许换一种心态,以淡然的心态回顾过去,给自己的人生下一个注脚,不也是一件有意义的事吗?
我之所以会把过去的事情写下来,一是出于表达对父母、亲人的感激与愧疚,二来对我自己也是一种感情上的释放与解脱。其实我们都一样平凡,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人而已,展现一个真实的自我也许是一种解脱。当你能够理性地面对自己的过去的时候,也许意味着你已变的更加理智,更加成熟。
第二章、童年:少年未识愁滋味
为什么我的眼里噙满泪水?
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艾青
(1)
我不知道自己的生日,也不知道自己出生在哪里。妈妈只记得我是黎明时出生的,当时天气已经很冷了,应该是在冬天。后来妈妈找算命先生算过,说我是农历9月17日出生的。但我向来对算命先生之流嗤之以鼻,所以从来没把这个日子当回事。
我的童年是在湖北洪湖度过的。在这里先简单介绍一下我可爱的家乡。
大同湖管理区(我们通常叫“大同湖农场”)地处素有“鱼米之乡”的湖北省洪湖市境内的北部。东部依浩浩长江,北临东荆河与汉江相边连。气候宜人,属亚热季风湿润气候,四季分明。全区国土面积142平方公里,总人口4万人。
大同湖在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是湘鄂西革命根据地的组成部分,在这块红色土地上,人民谱写了可歌可泣的历史篇章。1957年,来自全国各地的垦荒者,垦荒建农场,历时半个世纪的建设,特别是经过改革开放,管理区工、农、商、贸、运迅速发展,综合经济实力不断提升,投资环境日臻完善。交通、通信、供水、供电基础设施建设初具规模;社会环境良好,民风朴实,是投资者的热土,兴业的宝地。
水路交通便利,内荆河五级航道与长江黄金水道相通,至长江距离30公里。
陆路交通快捷,区内公路四通八达,103省道穿区而过,正在建设中的汉洪一级公路与武汉出城高速公路相连,将该区纳入武汉的怀抱,融入武汉一小时经济圈。
气候宜人,属亚热带季风湿润气候,四季分明,光照充足,雨量充沛。
土地资源丰富,耕地面积4万亩,养殖水面10万亩,林地、果蔬1万亩;盛产各种鱼、虾、蟹、鳖、莲、藕等水产品。
畜禽养殖:鸡、鸭、猪、牛。
印象中感觉爸爸妈妈一直都很辛苦,似乎天天都在田里劳动。我那时还小,两三岁吧,妈妈只有把我放在院子里的小竹床上睡觉。夏天天热,我经常会滚到地上。地上凉快些,我滚到床下后就在地上睡,地上凉丝丝的,睡的很香。妈妈回来后叫醒我,我从床底下爬起来,活脱脱一个“赛张飞”。我张开双臂要妈妈抱,妈妈哭笑不得,说你全身都是土,咋抱啊?直到现在妈妈还经常拿这类的故事开我的玩笑。
听妈妈说,刚到洪湖那阵子我们家什么都没有,真的是“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生活的窘迫可想而知,是爸爸靠一张渔网养活了我们。爸爸每天去打鱼,除了自己吃,还可以换回些米粮。所以直到现在妈妈不喜欢吃蔬菜,弟弟也从不吃鱼,估计都是那时候落下的毛病。
后来户口落下来了,我家也分了十几亩水田,日子慢慢安顿下来了。虽然辛苦,但不至于再饿肚子。
(2)
我们那儿是水乡,到处是清澈的湖泊,里面长满了莲藕、菱角和浮萍。哥哥经常带着我去放牛。水牛很高大,健硕,但性格温顺。哥哥用手拍拍它的角哦,它就会伏下头,哥哥先把我抱上去,踩在水牛的头上,然后抱着它的脖子爬到牛背上坐好,然后哥哥再踩着它的角爬上来。哥哥抱着我坐好后,用手拍一拍它的背,它就会慢慢站起来,然后慢悠悠地往村外走去。坐在牛背上一颤一颤的,刚开始我还很害怕,后来就习惯了。到了水草丰满的地方,我们就会让牛停下来,把绳子挽在它的脖子上,让它自己去吃草,我们就跑去和别的小朋友玩。到了傍晚牛吃饱了我们就骑着牛回去。如果玩过了头,忘记了去找牛,它也会顺着原路回去,不用我们费心的。
我们那时候玩的挺野的,因为父母没有时间管我们。最好玩的是去采莲蓬,往往几个人一起去。有时候用竹竿,在长长的竹竿顶部绑一个带湾的钩子,用钩子把莲蓬的颈折断,然后用钩子把莲蓬捞起来。但还有更高明的办法。我们那家家都有大木盆,小孩子可以坐里面洗澡。我们选个体重比较轻水性又好的,让他坐在木盆里,然后我们用竹竿慢慢把木盆推到河中央,他就可以直接用手摘莲蓬了。捞棱角也是用同样的办法。等摘的差不多了,我们就用荆条把摘来的莲蓬一个个穿起来,然后弯成一个环,每人背一个,边吃边快快乐乐的回家了。莲子可以生吃,有点甜,稍微老一点的可以煮粥喝,很香的。我最喜欢吃的是菱角,又脆又甜。不过菱角的壳比较厚,要用刀子切开或用牙齿很费力的咬开才可以吃。“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真的是无忧无虑而又快乐的日子啊!
我小时候性格腼腆,不太爱说话,什么事都藏在心里,而且爱流眼泪,被大人批评或者被别人欺负总要流眼泪,想起来怪丢人的,呵呵。我做事很小心,从不会去招惹别人,也不会欺负比我小的小朋友。我是一个安静的人儿,喜欢坐着一个人发呆。特别是在傍晚的时候,看着西边满天的云霞,我常常目不转睛地看着,一直到太阳落山,那时的天真蓝呀,而云霞又红的让人眩目。呵呵,真不知道那时我的脑袋里再想些什么。
有时候清晨出去,走到河边会捡到爬到岸上的乌龟,我会小心翼翼的把它带回家养着。有时候小乌龟莫名其妙的失踪了,我会不开心很久。有时候被大人发现了,我会偷偷地把小乌龟带到河边放掉。
但也有胆子比较大的,比如我哥哥,有时候会带一班人去杉树林里抓蛇玩。我从小就胆子小,很害怕蛇,所以不敢去,为这个没少被哥哥骂。有时候他们到果园里偷桃子,我也只是担任“放风”的角色。一旦被人发现了,我往往吓的手脚发软,还要被哥哥拉着跑。
有时候伙伴们也会发生矛盾,解决办法当然是按江湖规矩:一对一单挑,不许其他人帮忙。输了各方各换一人,继续“pk”,胜场多地一方获胜,输的一方只有灰溜溜离开。我特别不爱打架,下不了手,所以常常败在别人手下。我们经常打得鼻青脸肿的,回去难免被妈妈骂一顿。但骂过就算了,大人们不会为小孩子之间的过节闹矛盾的。
(3)
爸爸是小时候的我心中的传奇。爸爸个子不高,精瘦精瘦的(这一点爸爸遗传给了我)。平时爸爸笑呵呵的,不怎么爱说话,但也并不沉闷。他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也许是当家当的早吧。我爷爷的父亲是地主,后来被打成“地富反坏右”分子,家到中落(我怀疑后来家庭在各地的辗转飘零和这有关,那是后话,暂且不表)。爸爸从上小学起就一边背个书包一边背个猪草筐,放学后别的孩子直接回家,而爸爸要打满满一筐猪草后才回家。这种生活一直到爸爸十六岁(读初二)时辍学为止。
辍学后爸爸就挑起了家里的重担。听妈妈说爸爸十八岁那年有来征兵的,武装部的人非常希望爸爸能去当兵,爸爸本人也很想去,但爷爷听人说要打仗,坚决不同意,就把爸爸藏在亲戚家,等征兵的走了才让爸爸回来。
爸爸结婚早,十八岁当家,二十岁就结了婚。爸爸是在河南结的婚,结婚后不久就搬到了湖北(估计就在我出生的前后吧)。我爸爸虽然算外来人,但聪明能干,人又机灵。刚到湖北那两年生活非常艰苦,爸爸靠打鱼为生。两年后在当地入了户口,分了十多亩水田,日子慢慢安定下来。爸爸凭着自己的实力,慢慢在当地站稳了脚跟。爸爸除了做农活是一把好手外,还有两个绝活:一是摔跤,二是掰腕子,这两样爸爸很少遇到对手。用爸爸的话说就是“打遍大同湖农场无敌手”。有一回村里的几个小青年找我爸爸挑战,用车轮战术,轮流上场,但最后都败下阵来,晚上回去后我爸爸的腕子竟然肿了。摔跤更是我们那流行的一项活动。年轻人之间开玩笑过了头,最后往往用摔跤解决,输家只有乖乖闭起嘴巴,等练好了技术再来报仇。
在我六岁那年,我家的经济条件已大为好转。爸爸到城里买了一辆手扶拖拉机,在此之前他从没开过拖拉机。办好手续后他问了一下工厂的师傅怎么开车,然后就自己开着车摇摇晃晃上路了。几十公里的路程,还有不少是沿着江边的河堤路,就那样开到了家!在河堤上疾驰时,望着浩浩荡荡的长江,吹着凉凉的江风,那时的我还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反而觉得莫名的兴奋。
那时的生活还是非常的辛苦。完全没有现代化的机械,从育苗、插秧,到施肥、收割全部靠人力完成,然后把割下的稻谷用扁担一担担挑到谷场脱粒。只有脱粒才可以用机械化的工具。农忙季节真的是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天不亮大人就起床,干到八九点钟妈妈回来匆匆做好饭,然后带着饭去田里。中午往往是吃早晨剩下的。妈妈很早就教我们炒饭,其实就是把上顿剩下的米饭加点盐和油炒一下(我们称之为“油盐干饭”),不过那时觉得还蛮香的嘛。蛋炒饭?那时好像从来没有享受过,呵呵。晚饭则往往是等父母收工回来后再做,不过做好后往往我们都已经睡着了。
在农闲季节,队里有时候会组织劳力去挖渠、修水沟等。爸爸有时候会带回来几条挖到的黄鳝,然后做一顿炒鳝丝,那真是难得的美味呀!
那时候村里有集体的鱼塘,快过年的时候全村的男劳力一起去捞鱼,用那种很大的过河网从河的这边拉到对面,来回拉几到。也有用小渔网撒鱼的。然后把所有捞上来的鱼汇集到一块,把小点的鱼扔回河里,剩下的就按人头来分。分来的鱼部分用来待客,多余的就把鱼的内脏掏出来,用绳子串起来挂在屋檐下风干。此外每家基本上都有自家的小鱼塘,一般都养一些价格比较贵的鱼类,过年的时候拿来卖点钱
过端午节是我们那里一个比较重要的节日。除了要组织搞“赛龙舟”外,家家都要包粽子。爸爸包粽子的手艺很好,里面是糯米,也可以加点红枣、花生等。用苇叶包起来,然后用细绳缠起。每个粽子打结处都留一截绳子,包好后把每个粽子再系到一根稍粗一点的绳子上,就成了一长串。然后煮熟就可以吃了。吃不完的可以挂起来,下次热一热又可以吃。
另外我不记得是过端午还是清明节了,每家一大早要到河边割一些艾(蒿)草,用一些拿来煮鸡蛋给小孩吃,据说可以预防疟疾还是什么的。其它的挂在门边晾干,一来可以避邪,二来夏天的时候可以把晾干的艾草点燃熏蚊子。
(4)
到了七岁,我开始上学了。学校离我家大概有两公里的样子,我记得有两条路通往学校:一条是公路,要远一些;一条是沿着江边的小路。妈妈估计是怕我走江边会有危险,就骗我说江里有鳄鱼,它会藏在水边,趁你不注意会一下子把你卷到水里。那时候竟然相信了,很少再走江边。偶尔经过也是小心翼翼的,不停地往水里看。现在想起来真的觉得很好笑吧!爸爸妈妈很少接送我上学放学的,除非遇到突然下雨而我又没有带伞等特殊情况。
对于学习我自然是很认真的,老师布置的作业我都完成的一丝不苟。但我小时侯真的很笨。记得刚开始学拼音的时候,课本的拼音是写在带格子的地方的(像英语拼音一样),回家后爸爸给我买来的作业本是不带格子的,我担心这样写会被老师批评,竟然急的哭起来。
我记得那时还开的有美术和音乐课。美术课先从画鸡蛋、太阳、苹果等开始,画完后还要涂上颜色,画完后交上去老师还要评分。我记得我的作品分数总是很低,让我闷闷不乐。
我的小组长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可能家庭条件也不错,每天穿的漂漂亮亮的。她和老师关系很好,成绩也不错。也许是因为每次考评我总要给小组拉后腿的原因吧,我感觉他对我这个沉默寡言的家伙有点看不惯,说话的口气里都带着一些不屑。
但是这种状况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不到三个月我就离开了那个学校。学校最终留在我记忆里的也只剩下我画在黑板上的变形的滑稽的鸡蛋和苹果以及小组长骄傲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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