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原创小说玉龙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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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年前的雪已大都融化,西斜的暖日懒懒地将阳光抛向燕子山,山峰无奈地把阴影拉长,渐渐覆盖了竹篱笆围住的那片屋子,橡子树在南风的潮湿中浸洇着。 章颐的咳嗽声一阵阵地瑟瑟不停????。 黎莲坐在灶边静静地注视着炉火。黎税抄着手,拘搂着身体进来。他对黎莲说,“黎远回来了。”黎莲惊喜地抬头看了看父亲:“你见着他了?”黎税说着回头看着门外:“他来了!”黎莲有些恼怒:“你怎么带他进家了?你不知道我娘不喜欢他!”说着站起来就向门外走去。 这时传来章颐的说话声:“既然来了,怎么还怕见人吗?让他进来!”黎莲本想将黎远推走,听了母亲的话,只好引黎远进来。 章颐围着被坐在炕头,面色苍白,她理了理已斑白的头发,黎莲走进来,身后跟进一个三十左右中年男人,这男人长得瘦俏,脸色黝黑,一身西装革履,见了章颐直喊“娘”!他很大气地伸出左手就要去握章颐的手,章颐没动,却盯住了他伸出的手: 中指和无名指各戴着黄灿灿金留子,手脖子套着的一串银白色的手链,脱滑在腕下的手背上??? 章颐冷冷地说:“我握不起!” 黎远一脸污色,在那里干站着。 章颐道:“你还是坐吧!”黎莲拿了一把凳子给他坐了。“你来是要带黎莲去海城吗?”黎远见章颐这样问,内心一阵惊喜,点头称是。 章颐冷冷的说:“海城的钱很好赚是吗?” 黎远的脸上挂上了喜色:“是的!去年我干了八个多月,我妹子就给了我三千多。不信你问问黎莲?黎莲在那里五个多月我妹子还开给她一千多来着!” 章颐点点头:“有钱是好啊!可你想过没有,在你没有钱的时候,你要了你嫂子,你有了钱的时候你又丢开你嫂子了!你现在有钱了,就想要我的闺女了!那你以后要是做了像你妹子那样的大老板是不是就该我女儿像你嫂子那样被你丢开了?” 黎远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哪???,我怎么会!” 章颐叹口气:“你现在不会!我是说将来!看你这副德行,臭咸鱼也有翻身的时候,保不准你也会要水得水要浪得浪!”黎远低着头,“娘,看你说到哪里去了,我会是那种人吗?”他抬起头看了看章颐然后说:“娘,求你成全我们吧!我一定会好好孝敬你老人家的!” 章颐听了感到一阵恶心:“哦!叫声好听的不一定是好鸟!我承受不起做你的丈母娘,我会折寿死的!” “???!”黎远已是张目结舌。 黎莲站起来,一把将黎远拽起来,“你走!现在就走,折死我娘你担待不了的。”说着就推他出门。 黎远狼狈地被黎莲推搡到房门外,黎税站在正间拦着黎莲说:“莲子,说的好好的,怎么就撵人走?”黎莲并没有理他。 黎莲送黎远走出竹篱笆外对他说:“你说不转我娘的,你再也不要来。”黎远散了魂地说:“那我们以后怎么办?”黎莲定了定心思,说:“我会找你的,不要再来!”黎远无可奈何地走去了。 黎莲攥了一肚子气,返回头进了屋子,她对坐在炕上不停咳嗽的章颐说:“娘,我知道你看黎远不顺眼,人是我自己挑的,我乐意!你到底怎么样?” 章颐的咳嗽好不容易停下来,“我不想怎么样!我知道你还想说你该做的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娘都知道,这事打从一开始我就没管住你,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她停歇了一会,几近于哀求地说:“黎莲!???你现在回头还不晚,娘真怕你跟了他以后没好日子过!” 黎莲恨恨地说:“你以为我还会有好日子过吗!本来是我上学的时候,你却让我退学在家里剜猪草,本来是我这般年龄都到城里打工的时候,你却说女孩子就该呆在家里做针绣,本来是我该找婆家的时候,你却说没一个你看上眼的,在你的身边完全失去了我做人的自由。你口口声声说‘笙子好’‘笙子好’!你就想让我嫁笙子,人家笙子是什么人?材生!也是我能配得上的?”一时间空气像是凝结了。

  章颐又不停地咳嗽起来。 黎莲拿了一杯水给章颐喝了,她残喘着,嫣红的脸渐渐苍白下来,“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害了你,但我从来不想害你!那好,你走吧,女大不中留!再也不要回来见我,走得越远越好???!” 黎莲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匆匆地走出了竹篱笆。黎税跟随在她身后,“莲子,记着回来啊!”黎莲转回头,擦了一把眼泪,顺着山坡小路向黎家走去。 日落西山,黎家大街还是一片热闹,湿冷的空气里烟雾缭绕,乡土的浓郁气息在大山的氛围中显示着久远的古朴。 管笙拎着一个提包,项谷满身酒气,两人并肩走在黎家街上。项谷拉着管笙的手,走到玉龙桥边停下来,他感慨万千:“笙子!我真是惭愧啊,去年从关东回来我就该来看我姥爷舅舅的,今天大舅说的话让我很难受。哎!我还在不懂事的时候,就随你大姑和大姑父去了关东的长白山,之前我对姥爷姥姥的印象很模糊。前年,你大姑在临死时说,‘很想回老家,回家看看老爹。’并嘱咐我:‘你回去一定要看你姥爷和舅舅,见了你姥爷一定要说我还记挂着他老人家???!’今天我才知道我还有姥姥和这么多舅舅!” 管笙一时间摸不着头脑,拉着项谷在桥墩石上坐下,“大哥,你知道今天我爷爷,大伯,三叔,四叔,还有我爹他们有多高兴!特别是我爹,看得出他很亲你!”项谷握住管笙的手:“我知道,二舅是个实在人,是血缘和亲情让我们信息相通,我们很谈得来。笙子,你是个有出息的人,你一定要不负众望,有什么事用得着我你尽管说。”管笙紧握他的手点了点头,一阵清风吹过,项谷打了个冷战,酒消了许多,他站起来,“笙子,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我没事,你回去吧!”管笙将提包递给项谷,二人挥手作别。 管笙一直看着项谷走过玉龙桥,便返回路去。 夜幕拉下来,街上的几个孩子在沉寂下来的夜色里嬉笑追逐,手里执着燃放的烟花到处窜动。东方涌出一片暗红,渐渐地,月亮窜出鹭山头,露着她皎洁的身姿。 管笙从黎家街走出来,刚转入通向翠竹安的陡峭小路,这是个岔路后,西通的是一个峡谷,在离他三十多米远处是一处低矮的房子,灯光从低垂的窗户里射出来,这房子没有院落,四处在萧条的树影中映掩着。他站定,远望着,一个人从房子里出来,微弱的光线里是一个女人的身影,她抱着一抱柴草走进房子里。 “黎莲!”他在隐约中确定了自己的判断,他信步走过去。灯光很明亮,一扇篱笆门半敞着,腾腾气雾缭绕着屋门的上方。 黎莲静静地煨着灶火,风门开了,她一阵惊悸,管笙已站在门外。 黎莲冷冷地,“你要吓死我啊!”管笙也是一惊:“莲姐,真是你???!这房子你一直在住着?”黎莲拿了一张小凳子让他坐了,继续烧着火。 管笙坐定:“莲姐,小时候你经常领我到这里!那时你奶奶多痛我们啊!我到现在还是不能忘记!哦!奶奶都已去世二年了!” 黎莲站起来,匆匆地收拾了灶台:“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好好的不去温习你的功课,考取你未来的大学生,来这里做什么?”管笙像是被泼了脏水脸上,“你也会说这么恶心人的话,莲姐!小时候你是一个多么温文尔雅的女孩!” “嗤!”黎莲讥笑着:“温文尔雅!那不过是小时候做梦时的鬼话!我也不懂温文尔雅是什么意思!”管笙异样的眼光看着她:“你变了……”黎莲笑笑:“是啊!你说我变了就是变了!我已是臭名在外,怎么样了!想要好名声就得受罪,好名声能当钱花吗!我娘守了半辈子穷还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管笙已觉无话可说,起身要走,就听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向门外看去,黎远站在门口:“笙子,我以为是谁哩!要走啊?”管笙看他身著西装革履走进来,只是淡然地点点头。 黎远解开西服扣子,敞开里面洁白的衬衫领带,“这屋里好热!黎莲,饭做好了没有?让管笙和我们一起吃吧!” 黎莲解下围裙,“笙子,你该走了。” “我本不该来的!???”管笙茫然地走出了房子。 房子里传来黎远的笑语声:“莲子,亏得你今下午早来说跟我走,整个下午的时间我都用去买车票了,明天去海城的车票我已买到了,早晨六点就到中章车站坐车!”??? 管笙回到家一家人已经入睡。他坐在书桌边,看着桌上摆放的书本,沉思了许久:“我是该好好想这些了!” 已是深夜,管笙将自己制定的学习计划经过了几个日夜的恶补,总算理出了些眉目。他伸了伸懒腰,打着哈欠,爬上炕拉着被子,和衣而睡。 阳光照射在燕子山的半腰上,小山村沐浴在清新的空气中??? 管筝将管笙吵醒,“笙子哥,快起来,娘做好饭了,我们就等着你一起吃了!” 管笙眯着眼睛推开管筝,“去???!”这时章语进来说:“晚上属夜猫子的,大白天的就懒睡!今天是你要入学的日子,是不是应该需要东西打点打点。”管笙听了翻开被子坐起来,揉揉眼睛,“娘,你不说我倒还真给忘了。”他想了想:“也没什么准备的。不过就是书本作业,带齐就够了。”章语听了骂道:“有一件事,你小子是不是把今年正月初三日你表妹柳缃对你说的事都忘了?” “哦!”管笙想了起来:年初姑姑家的表妹柳缃从海城来探亲,说姑姑一年来身体不适,很是想念家里人,并埋怨管笙在海城都读了三年高中却没一次去看望她。柳缃再三叮嘱回海城入学一定去那里叙叙。章语说:“你小的时候,你叔伯兄妹十几个姑姑最疼你,你这次一定要去看她!”管笙点头答应着:“嗯,这次我一定去!” 吃过早饭,已是七点多。章语早已把管笙打结整齐的书包拿来,管笛接过来背在肩上,管弦争着要去拿已背在管笛身上的书包,“笛子哥,让我背着吧!”管笛将书包双手高高举起,管弦够不着便扯着管笙的手说:“笙子哥,二哥坏!你把书包拿过来让我背着吧,我也要去送你!”管笛嬉笑着:“弦子,你还没书包带高呢!就是给你,你也背不动,你就省省力气在家呆着吧!”管笙笑着抚着管弦乌黑的头发,“呵呵……弦子懂事了!”他蹲下来给她理了理齐节的刘海,“弦子,你在家里最乖,在学校里也要听老师的话,好好学习,知道吗?”管弦眨着稚纯的眸子点了点头:“嗯!” 管艺听了叹了口气:“笙子,你也不要只顾了说弦子,不是为爹的挂闲心,我为你抱着很大的希望,整个一个寒假里我没看你静心地温习功课,把时间都用来东跑西颠了。” 章语提了一个包,听了管艺的话她怒气冲冲走来,眼睛瞪着管艺:“你还有脸说呢!自打管笙回家,你就装老太爷子了,除了喝酒、抽水烟、再就是看那些老死书!也没见你有什么出息了!你把什么事都交给管笙,他不做谁还能做?哪还有功夫学习????!”管艺恼怒着反驳:“我教孩子呢,你净赚老好人啊!我教也是没用的!在家里孩子们都听你的,我算屁!妈的!” “你们不要吵了!”管笙忿忿地走出去。 管筝将章语手里的包接过来,“娘,这个包也是给笙子哥带的?”章语答应着说:“笙子,这个包里装着是咱山里的山货,还有你二姐给的几包干鲜海货,这些都是给你姑姑的,你把它带好。” 管笙走了,母亲和弦子站在大门外,他挥挥手:“娘你们回去吧!”管笛和管筝随后,拐过陡峭的小路,管笙回过头,看见管艺随在章语的后面跟了来,管笙冲他挥了挥手,走下小路,向黎家街而去。走到黎家中街,管笙从管笛的肩上取过书包,拍拍他的肩膀:“笛子,就到这里,你和筝子回去吧!”他将书包斜背在肩上,正欲向前走去???。 黎税急匆匆从半山坡跑下来,在黎家前街十字口站住,向四下里张望着???,与管笙相遇。管笙喊道:“税叔,你找谁啊!”黎税转身见是管笙,哭丧着脸:“快!笙子,你婶子咳了一大滩血地上,怕是不行了!”管笙听了一时慌起来,将书包和包子推给管笛,快步顺山路向上冲去。 黎税家里一片狼藉,饭桌还没收拾,胡乱放在正间地上,房门大开着。管笙走进里间,见地上一滩血迹,章颐头朝炕沿半卧着,已是奄奄一息。 管笙一声声地呼唤着“婶子!”他扶起章颐,见她脸上一片的凝紫,闭着双眼,眉头紧缩。章颐慢慢睁开双眼,见是管笙,她努力地用左胳臂撑起身子,“笙子,???你怎么来了?”管笙见她意识还清醒,他舒了一口气:“婶子,你的病很重,去医院看吧!”章颐摇摇头:“我知道自己的病没得治,哎!人生来就是来这世上遭罪的!还要拖累人,既是遭罪我何苦留还要在这世上?早去早干净!”管笙听了眼泪盈盈:“婶子你这是跟自己过不去,你什么事都想得到,却什么都没有想得开!你这样折腾自己不说,黎税叔以后怎么过啊!”章颐气喘嘘嘘,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管笙拿了湿毛巾给她敷在额头上。 章颐的脸渐渐现出一片嫣红,精神好了许多,她叹息着,“管笙,你今天能来看我,我心里高兴,我有很多话想说,只是没处说去???。人这一辈子难啊!我二十三岁嫁给你黎税叔,二十八岁生了你黎莲姐。你黎税叔自个儿独门独户,没个兄弟姐妹亲朋好友的,偏生你莲姐又是独女一个,我真不甘心!现在想起来,我做错了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你黎税叔身体一直不好,我让黎莲在小学三年级退了学,如果她不退学,现在会和你一样体面!???她变得这样,都是我的错!日后我不在了,真不知道她会怎样!但我知道她跟了那人,猪狗一样,会让人笑的!以后的日子还会不会好过????”管笙安慰她说:“莲姐是个要强的人,她会过得好的!” 章颐沉沉地喘息着说:“希望是这样!我一直翻来覆去的想,她是我的一块心病,我真不想让这心病带到棺材里????!”

  渐渐地她的面色呈出乌黑色??? 管笙惊慌着,正不知所措,黎税领着本村医生黎丰卓走进来。 黎丰卓给章颐把了脉。他一直地摇头,对黎税说:“税哥!嫂子的病你该早就发觉了,我看你还是准备后事吧!”黎税嘴唇颤颤地抖动着:“这,???这咋办啊!”他转身看着傻呆着的管笙:“笙子,怎么办啊?”管笙似有所悟:“还是送玉龙医院吧!” 管笙背起章颐,快步向山下走去。 玉龙医院里,冷清里显得寂静。在简陋的医务室正厅里,大夫诊断了病情,护士一阵忙碌,给章颐挂上了吊瓶。 章颐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管笙见她久久没有醒来,去问大夫。大夫数落他:你这当儿子的,怎么到这时才想到送医院,她得这病已经到了晚期,很是难治,现在只好尽力而为了。黎税一旁听了,不知如何好。 管笙想了想,“大叔,还是把黎莲姐找回来吧!”黎税点着头:“是啊,她是该回来的,怎么找回她?谁去找她唉?”管笙说:“她住在哪里?我去找她!”黎税摇摇头:“她只是说她的那个厂子是叫‘海乐食品’的,别的她什么都没说。” “我一定会找到她的!”管笙急匆匆走出了玉龙医院???????。 章颐渐渐苏醒过来,她感觉自己从另一个世界回到现实里,一阵阵地呼息着。黎税见她醒来,拉住章颐的手,两眼欲哭无泪,内心更是害怕失去,却久久地没能说出话来。 章颐微弱的声音问:“我这是在哪里????”黎税:“这里是医院!”章颐叹声说:“你不该带我到这里???,我的病我自己知道,治不好的!要真是治好了我还得要受罪,我还是不要受罪的好!我自己受罪还要拖累你,还不如去了的好????。”黎税心里一阵难受:“你走了,我还怎么过啊?” 章颐嘴角淡出一丝笑意,“没女人就不知怎么过了?唉,愧了是个男人???!”她喘息了一会继续说:“我这一辈子生来就是欠你们父女两个的!从我嫁给你,我就知道你不能操持这家里的事务,这也许就是命!我从精打细算到省吃俭用,十多年间我积攥了五千余块钱,本想着黎莲嫁个好人家,为她做嫁妆,现在看来都已成泡影???!” 她喘息着道:“这些钱就留给你罢,我现在想通了,黎莲为了钱财就委身一个猪狗不如的人,看来钱这玩意是个好东西!你有了这些钱,日后有那合适的再续房老婆,我在地下也就安心了!” 黎税两眼里闪动着泪花,眼泪最终落了下来,滴在他紧握着的那干瘪而粗糙的手背上:“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我们一起到老!”章颐惨然地笑了笑:“你老早还是孩子气,这世间有聚就注定着有散,不过是迟早的事。有我的日子里,你穷困了多半辈子!没有我,说不定你会过上好日子的,???记著我的话!那些钱我缝在那幢绛色百合花被子里???!” 章颐累了,慢慢地闭上双眼???。 天色已暗下来,海城在喧嚣的人流中勃发着生气,霓虹灯的闪烁夹杂着低暗的荧光酒绿般姗动???。 灯光在每一条街道上纷而沓至地亮丽起来。管笙走得累了,他又乏又饿,走进一家小吃铺里。 铺子里,胖女人高亢的叫买声使这铺子平添了许多生气:“热包子,嫚儿捏的!刚出锅的饺子,纯肉馅的,三鲜的!”她看到管笙坐下来,“小伙子!吃包子,还是水饺?还有米饭加排骨,你要吃什么?”管笙要了几个包子,坐在墙角的桌边吃着,包子随着的咀嚼进到胃里,他充实了许多。从上午十点钟坐上车,到中午在海城下车,整整一个下午他到处奔波寻觅,他觉得黎税叔说的:“海乐食品”,在海城这里像是一根针,渺茫继而让他失望! 他从兜里取出一张一元的票子递给胖女人,“大姐,这里到柳家巷怎么走?”胖女人上下打量着他:“你是上学的吧!柳家巷隔着儿起码得十四五里地,况且左拐右拐特不好找,来这里寻亲?”管笙看着胖女人和善的样子点点头:“我是来寻找一个厂子的,到现在也没找着。天黑了,要是柳巷也找不到???!”管笙丧气地看着灯光满街的黑夜。 胖女人生了怜悯之心:“小兄弟!是什么厂子?找不到也不要紧,在这宿店只要二块钱,明天再找也不迟。”她始终看着他把话说完。 管笙说:“是‘海乐食品’。我找了一个下午!” 一个时髦的女人走了过来,身后跟随着一位窈窕女子。她径直地走到小吃铺,对着胖女人说:“大嫂!预定二百个包子,明天中午用,还是十个一兜全装好了送到厂子去!”胖女人满面笑容:“好唻,也芬妹子!” 管笙随着声音望去,“黎也芬!”这女人一身紧沉装束,整身的优雅,她边说着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她身后的这个女子是他再也熟悉不过的! “莲姐!”管笙叫着。黎莲回过头,“管笙!”她惊讶地停住脚步,“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找的你好苦!”管笙回答着。 黎也芬听到叫声回过头来,目光盯住了管笙,管笙似已领略到,在若明若暗中,她高挑而优美的身态恁般轻盈,眸子里???:欲望是和美丽同在刹那里闪动着的。 管笙避开她的眼光,继续对黎莲说:“婶子住院了,她的病很重,你得回去!”黎莲疑惑地看着他:“很严重吗?” 管笙几乎是愤怒了:“我怕是你看不到她了!”黎莲怯怯地道:“真的?”??? 黎叶芬走到近前:“笙子,今晚肯定回不去了,晚上是没车的,厂子的车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你既来了就到我们厂里住一宿,明天一早让黎莲坐早车回去!”管笙没有领情,他背上书包,对黎莲说:“我只想对你说,婶子她是挂着你的!你回去看看她吧!回去晚了我怕你再也见不到她了???。” 他头也不回地走进已冷清下来的街道。 胖女人惊惜着:“巧哩!???”她又急忙朝管笙招手说:“小伙子,去柳家巷从这儿往北找中山街,顺中山街往东走十里多地,就是栗行区,柳家巷就在那里!” 夜深了,医院里外被寒风包裹着,章颐住的病房里冷气飕飕???。 黎税趴在章颐的病床边半睡着,恍惚中,他紧握的手挣脱了出去,听到了一阵呻吟声,他抬起头,看到章颐嘴里不停地喊着黎莲的名字。 黎税安慰着她:“莲子会回来的,笙子去找她了???。”章颐举起手在空中无力地挥着,随即如枯枝般僵直地丢落在床边??。她脸色已蜡黄,面部肌肉痉挛,黎税内心惊恐,他慌乱地扯住章颐的手,却见她的嘴半张着像是说着什么,他急忙将耳朵贴近她嘴边,一个微弱的声音断续着:“让那狗东西???,风光地???,娶她!???” 一切都宁静下来,黎税扯住的手已经僵硬,他看到那张曾经是朝暮相处的脸,此时平静而安详,她仿佛抛开了疲惫,随着窗外的风声叫嚣着去了??????。 管笙步行了十几里路,一路打听着,终于找到了柳巷。 已是晚上十点多钟,管笙敲响了姑姑家的门,“姑姑???!” “谁呀?”一个女子的声音问。“我是管笙!”女子在黑夜中听出了他的声音,门开了:“笙子哥!快进来。”柳缃领着他走进屋里。 隐约里,一处古式建筑的四合院阴绰绰地映入他的眼帘。 管笙随柳缃走进院子,正房的窗户亮起了灯光,“柳缃——!这么晚了,谁来咱家了?”柳缃笑吟吟地说:“娘!笙子哥!是笙子哥!”说着引着管笙进入南房里。 管笙进得屋里,在明亮的灯光里,他看到一悠婷女子脸色红晕,站在床头边,一头披肩乌发,几咎留海掩遮在额鬓间,正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柳缃笑着说:“柳缀姐!这就是我的笙子哥,怎么样?”柳缀痴痴一笑:“我是不是也该叫他笙子哥了?”柳缃说:“当然了!你虽大我一岁,笙子哥却大我一岁半,你说是不是该叫哥哥!”柳缀嘻嘻一笑:“那我叫了,——笙子哥!”她眼光直直地看着管笙,等待着他的反应。 管笙傻呆呆地看着柳缀,一时间不知如何好,柳缃笑着说:“笙子哥,这是我的远房堂姐,早就想见你哩!”管笙回过神来,有些害臊,他点点头还是应了。 正在这时,管薷披着一件棉袄走进来,“笙子!”管笙转回身见了管薷叫了声:“姑姑!”管薷看到管笙满心欢喜,问寒问暖。一会儿端来茶水和糖果,忙的不亦乐乎。 管薷对管笙说:“你多年没来,柳巷这地方本就难找,这么晚了,你是怎么找来的?”管笙说:“我本来是早该到的。半路遇上黎莲的母亲病重,就和黎税叔送她到医院里,快要不行了!黎莲又不在身边,我来海城找了她一个下午,所以就来晚了。这里还算好找,一到栗行我就对这儿熟悉起来了!”管薷叹息了一会,又问了他爷爷奶奶的身体状况,说了一会闲话。快到午夜,便吩咐早点休息,管笙随管薷到正房西间安歇了。 这里柳缀悄悄对柳缃说:“你的这位表哥,即涩又酸,真不配他帅呆的样子。”柳缃嬉笑着说:“你该不会是看上笙子哥了吧!他虽有些呆,并不寒酸!” 柳缀啧着嘴:“歪!没人抢你的笙子哥,看把你急成猴儿似地!”她放浪形骸地大笑起来。柳缃说:“你的笑吓死人!快别让笙子哥听到了???不知道的哩,还以为是夜猫子在叫春呢!”柳缀骂道:“猴儿捏的,你坏死了!”???二人说笑着,便扭成一团相互撕挠着。 夜已深沉,群星闪烁,一颗流星划过天空,一切都已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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